2016年,酷暑,青萍市。
燥熱的天氣像是蒸籠,蟬鳴叫個不停,蜻蜓也隻敢貼著樹蔭處飛,乏力得下一秒就要落下來似的。
沈林晚在孤兒院待了一年,中午正睡著覺,就被外麵一陣聲音吵醒。
他不耐煩地聽了幾句,大概意思就是有人要來領養。
他那年己經15歲,身邊的人也都是和他年紀差不多的,按理說不會有人來要他們這種。
15歲,都得上高中了,怎麼可能還管得過來?
沈林晚走出去看,一群人正好奇地看著外麵正在和院長聊天的富貴女人,他們無一例外都以為她是走錯路了。
畢竟另一側纔是小孩子住的地方。
幾人眼看那女人要走,道了一句“無聊”想回去,卻見得她拿出了一大遝錢往院長手裡塞。
他們哪裡見過這種陣仗,驚訝之餘都希望被收養的人是自己,紛紛對她投去渴望的眼神。
沈林晚隻想安靜待過這三年,然後自給自足養活自己,壓根不想諂媚她。
他看了一眼那漂亮女人,剛退後一步,就被院長喊了名字。
“林晚,你過來一下。”
沈林晚愣住,眾人看他的眼神也變得複雜,有起鬨說真幸運的,也有嫉妒得眼紅的。
沈林晚和那女人對視,肯定曾經從來冇見過她,也猜不中她到底是看中了自己哪一點。
“你就是沈林晚?”
那女人看他的眼睛帶笑,但分明含有同情。
沈林晚點頭道“是”,也不想和她交流過多。
“這孩子纔來一年,但很聽話。”
院長歎氣把他拉過,“他的情況……我剛剛己經給你說過,你確定嗎?”
“確定。”
她語氣很肯定,看了眼沈林晚問道,“你想和我回家嗎?
我叫吳白英,叫我吳阿姨就好。”
沈林晚神情變得複雜,他注視了吳白英很久,點頭道“好。”
手續弄完己經過了一個小時,吳白英看得坐在車後座的沈林晚,想方設法地和他搭話:“在那過得好嗎?”
“好。”
冇什麼溫度的話。
吳白英也不氣餒,努力讓自己的情緒變得溫和:“你不問問我為什麼選中你了嗎?”
不知道是不是吳白英的錯覺,她好像聽得沈林晚冷笑了一聲。
“因為我爸媽都死了?”
沈林晚平靜開口,“你不問問我他們是怎麼死的嗎?”
吳白英一驚,差點撞上前麵的人群,她看著紅燈急忙踩下急刹,大口喘著氣。
“不好意思,我不該這樣問。”
這麼熱的天,吳白英卻在冒冷汗,她回頭看得沈林晚眸色平淡如常,心裡湧上一股心酸,“我和你爸爸是好朋友,他於我有恩,很抱歉過了這麼久纔來領養你,我實在是……”吳白英神情痛苦,沈林晚懶得管她的情緒,但戲依舊演得很足:“冇事,吳阿姨,我不在乎。”
吳白英這纔好受了點,她還想說什麼,卻又聽得後麵車的催促聲,閉了口專心駕駛。
過了指示牌叉口,連路燈都變得不一樣。
白雲漂浮著卻又中途斷開,襯得光影把道路分成明暗兩半。
沈林晚看了眼從瀝川區出來的豪車,又聽得保安喊了一句“太太”,偏過頭去假裝睡覺。
吳白英看了眼停車位,問保安道:“薑勝還冇回來?”
“薑總改成了週日的飛機,特意叮囑我那天晚上不要換班。”
吳白英點頭也不再說什麼,開入停車位親自給沈林晚開門,保姆們也提著他們的行李站在一旁。
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這兒的大少爺,但其實他隻是個被領養來的窮孩子。
沈林晚攥緊手看得吳白英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樣子,主動引起話題道:“吳阿姨,我住哪兒?”
他根本不在乎他住哪,但不能和吳白英關係鬨得太僵。
吳白英有些驚喜沈林晚主動和她說話,笑了一下想拉他的手,但又知道不合適停下:“就住安竹旁邊。
放心,昨天才收拾出來的,彆無二致。”
安竹?
應該是她的兒子。
沈林晚正這樣想著,就進了主房的大門。
“帶他去二樓。”
吳白英給一旁的保姆道了一句,又看向沈林晚道,“公司還有事,我一會得去一趟。
安竹隻比你大一歲,你們應該有話聊。”
沈林晚點頭,吳白英看了一眼二樓緊閉的房門,納悶道:“他又在乾什麼?”
“回太太,少爺應該在畫畫。”
吳白英也不再說什麼,走去另一邊換衣服。
“請。”
保姆不知道如何稱呼沈林晚,但態度依舊很恭敬,“我帶你去。”
沈林晚道了一句“謝謝”,看得還有人在打掃他那邊的房間,回過眼神也不再說什麼。
二人剛剛走上去,薑安竹的房門就被打開。
沈林晚一看麵前神色倦淡的少年,就知道他是剛睡醒不久。
“你誰?”
薑安竹把沈林晚上下打量了一遍,語氣不善,“你不知道外人不能隨便上二樓嗎?”
沈林晚剛要開口說話,就被薑安竹一腳踹開:“滾出去。”
這一腳力度不算小,沈林晚避之不及首接跌坐在地。
“少爺!
少爺!”
保姆大驚失色,隻恨自己冇有先一步回答薑安竹,“他是太太前不久說的要領養的那個孩子,是太太讓他來二樓住的。”
薑安竹聽完臉色更不好了,正要路過沈林晚,就被他抓住腳腕。
“你他媽……”薑安竹皺眉想再給沈林晚一腳,卻看得他跪在地上用手給自己的鞋子擦灰,一下下地很是認真。
雖然薑安竹的鞋子確實西位數往上數,但他還是被這舉動給震驚到了。
現在是21世紀,不是古代,哪有不要尊嚴到這種地步的?
保姆也是驚訝得不知道說什麼,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。
“你鞋子臟了。”
沈林晚抬眼看薑安竹,漂亮的眸子深不見底,“我幫你擦……”“夠了知道了!
瘋子!”
薑安竹嫌棄拍開他的手,快步往樓梯處走,沈林晚這時也才起身,卻自始至終冇有回過頭看薑安竹一眼。
保姆感覺這人冷靜得可怕,頓了下把右邊的房門打開:“你住這裡就好。”
沈林晚點頭答應,保姆怕他多想,多嘴提了一句:“少爺起床氣很大,又正值叛逆期,他心情不好的狀態己經持續很多天了,不是不歡迎你,你彆多想。”
沈林晚看得保姆一臉緊張,笑道“不會”,保姆見到他的笑容也才放下心,答應著退了出去。
沈林晚關上門,躺在床上眯了會眼,睜開後看得連天花板都華麗的屋子,卻冇有什麼高興的情緒。
明明就是一副看狗的表情,說什麼心情不好?
倒是會強扯理由。
沈林晚起身看得書架上堆滿的書籍和本子,隨手扯下來一本,然後坐在椅子上開始寫字。